近年来,随着生活质量的提升,越来越多的家庭会选择到产后母婴护理机构(月子中心)享受服务。然而,作为一个热门行业,月子中心也存在准入门槛低、虚假夸大宣传、非法行医等诸多问题。近日,南昌市民刘先生向本报反映,他爱人产后住进了南昌欧缇蔓国际月子会所(以下简称欧缇蔓月子会所),中途因月嫂服务差要求换人未果,退款还被扣钱。刘先生还向记者透露,该会所2024年10月底才取得食品经营许可证,却从2023年试营业起就售卖月子餐,将近一年的时间处于无证经营状态。另外,该会所在未取得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的情况下,存在医生定期查房、黄疸监测治疗、护理换药等医疗行为,涉嫌非法行医。对此,记者进行了调查。
会所二楼墙上张贴的药膳汤包海报。
该会所挂有时间为2024年3月份的锦旗。
市民投诉:花钱到会所坐月子遭遇闹心事
今年1月5日,刘先生和爱人带着刚出生几天的孩子住进了位于湾里的欧缇蔓月子会所,“我们签了合同,28天费用2.2万多元。”
刘先生称,他们1月5日中午入住后,当天晚上月嫂才过来,小孩下午没人照顾挠伤了自己。更让他生气的是,这名月嫂服务非常差。“孩子住下没多久,身上就长了湿疹。只要孩子一哭闹,她就喂奶。我们担心孩子积食,曾提醒过她,她却和我爱人吵架,这样的服务太差了。”此外,该月嫂服务期间经常外出一两小时不见人。“我们花钱入住这里,说好的有专职陪护,这样的服务让人很闹心。我们多次与会所人员沟通,要求换一名月嫂,但会所没有理会。”
今年春节期间,刘先生带着妻子和孩子回了一趟家,2月4日再次入住欧缇蔓月子会所,却被集中托管,第二天他们就回家了。“我们实在没办法才选择离开,之后跟会所协商退款事宜。剩余8天,但会所只同意退4天的费用。最后相关部门介入协调对方才答应退7天的钱,我们没同意。因为该会所无产后康复医疗资质,我爱人又花钱去了正规医院做产康,希望得到补偿。”刘先生说。
此外,刘先生还提到,该会所2024年10月31日之前未取得食品经营许可证,但从2023年12月起就给入住的宝妈提供月子餐,涉嫌非法经营。会所还存在给新生儿处理黄疸,以及为宝妈处理产后伤口和使用仪器进行产后恢复的医疗行为,涉嫌非法行医。
记者调查:会所提供餐食服务涉嫌无证经营
随后,记者查询发现,涉事的欧缇蔓月子会所抖音号发布的相关视频显示,2023年9月27日,该会所抖音号发布的招聘公告海报中,有招聘护士和兼职产科/儿科/中医医生的信息。2024年5月23日,该会所发布的一条文案为儿科医生查房的视频显示,几名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进入一个房间后拿着棉签在新生儿的脐带上操作。2024年10月13日,该会所发布了工作人员推着一车食物,随后一名女子拿着碗筷对着镜头点赞并食用的视频。其抖音账号发布的多条视频内容显示,该会所除了发布医生查房、送月子餐和宝宝活动日常外,反映火爆签单的视频也有很多,时间从2023年到现在,共有394条。
记者在企查查上并未找到欧缇蔓月子会所的注册信息,后得知该会所实际注册的公司信息为南昌锦糖母婴护理有限公司。公开信息显示,南昌锦糖母婴护理有限公司(挂牌为南昌欧缇蔓国际月子会所)的食品经营许可证取得时间为2024年10月31日。这表明在2024年10月31日之前,该会所有售卖自制食品(包含月子餐)的行为,涉嫌无证经营。
会所老板:“宣传视频里的宝妈、新生儿都是演的”
3月12日,记者来到位于湾里的欧缇蔓月子会所,该会所负责人刘娟表示,针对刘先生反映的退费问题,是刘先生违约在先,合同里明确规定违约不退钱。对于刘先生要求更换月嫂无果一事,刘娟表示,她不知道这个事情。
关于“无证经营”一说,刘娟称,会所一直处于试营业状态,去年八九月份一直在整改,在拿到食品经营许可证之前没有接待客人以及售卖月子餐。
既然没有违规为何要整改?对于会所抖音号发布的内容,刘娟表示:“这些都是我们前期宣传,员工自己拍的,这些月子餐也是拍完了由员工自己吃掉,没有卖给宝妈。”
当记者问到这是否存在虚假宣传时,她说:“我们提前宣传预热不可以吗?这不犯法吧。”
在会所的二楼,记者看到了满墙的锦旗,想拍照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很多锦旗上面的落款日期是2024年4月、5月、6月,这与刘娟所说的会所在2024年10月31日之前没有接待宝妈的说法相矛盾。对此,刘娟解释说,这些锦旗都是他们自己制作的。
另外,记者从该会所抖音账号回复网友的留言中也看到,会所2023年12月起试营业,2024年6月28日起正式营业。
至于投诉人称会所涉嫌非法行医的情况,刘娟表示视频里穿白大褂的不是医生,是员工为了宣传摆拍的,会所也不存在给宝宝测黄疸、为宝妈换药清理伤口的行为。“很多宝妈都是自己带测黄疸仪和碘伏之类的药物过来清理伤口,有时员工会帮忙拉下胶带。”刘娟说。
记者暗访:工作人员表示可提供换药和黄疸检测服务
对于刘娟的说法,刘先生并不认可,并向记者出示了一份他与刘娟的微信聊天截图。截图内容显示,刘先生1月7日就提出了对月嫂服务不满,“打了很多次语音电话不接。”刘先生表示,会所不同意更换月嫂,他们才提前回家。
刘先生还称,该会所一直在给新生儿测黄疸,他宝宝的黄疸数据就是会所检测后发给他的。刘先生还向记者提供了当初签订的合同。合同清单上提到,宝宝专用护理系列中有专业医护团队提供健康评估、儿科医生查房、生理性黄疸观测及护理等项目。
虽然老板刘娟坚称会所不存在提供相关医疗服务,但会所的工作人员却是另外一种说法。在去该月子会所采访的前一天,记者曾以产妇的身份打电话咨询,称伤口需要处理,宝宝黄疸也偏高。该会所工作人员在电话中明确表示,会所里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帮助处理伤口,也可以提供换药和检测宝宝黄疸等服务。
相关部门:会所此前确实存在无证经营行为
3月12日下午,记者从南昌市湾里市场监督管理局招贤分局一名付姓工作人员处了解到,去年八九月份曾接到关于欧缇蔓月子会所无证经营的投诉,该分局当即进行了核查并要求其整改。之后,欧缇蔓月子会所提交了材料,于去年10月31日取得了食品经营许可证。后续的处理意见,也会尽快向记者反馈。
至于欧缇蔓月子会所是否涉嫌开展非法医疗活动,湾里管理局卫生健康办公室工作人员回复称,对这方面投诉的问题正在处理中。
业内人士:医生查房、新生儿测黄疸均属医疗行为
南昌市医疗行业一名资深业内人士表示,测黄疸、换药、医生查房均属于医疗行为,如果相关人员没有取得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那就涉嫌非法行医。
若会所开展非法医疗活动,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第九十九条的规定,由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卫生健康主管部门责令停止执业活动,没收违法所得和药品、医疗器械,并处违法所得五倍以上二十倍以下的罚款,违法所得不足1万元的,按1万元计算。
此外,如果会所邀请的这些“白大褂”并非有资质的医护人员,那么这些人员还涉嫌非法行医。若上述违法行为均成立,月子会所宣传“医生每周查房”“护士专业服务”等,还涉嫌虚假宣传。
3月12日晚,记者发现欧缇蔓月子会所的抖音号陆续删除了此前的部分宣传视频。
文/图 江南都市报全媒体记者肖琳琪